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獐,舟山的动物明星

来源:湿地中国 时间:2009-08-29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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獐 舟山的“明星动物” 记者 袁甲 盛夏8月的一天,丁宏印在秀山岛的乡间行走,虞汉阳在白泉的地里收花生叶,叶志军则在办公室里研读着一份调查报告。 这三个看起来毫无联系,各自做着不同动作的人,事实上却在做着同样一件事——保护舟山的獐。 丁宏印是浙江海洋学院农业资源与环境专业的大四学生,也是该校海洋环保协会的会长,他正带着他的团队在秀山岛进行一个名为“关注海岛湿地,保护野生獐”的调研项目,这个项目受到了WWF(世界自然基金会)的资助。 虞汉阳可谓是舟山养獐的第一人,他从1984年养殖獐,到如今已经20多个年头,他在地里收的花生叶,正是獐非常喜爱的食物。虞汉阳亦是一位热心于保护獐的民间人士。 叶志军则是舟山市农林局森林公安处处长,他打开的这份调查报告是市农林局委托浙江师范大学进行的对舟山獐资源全面调查的报告,这个调查从去年3月开始,持续了一年时间。叶志军正是想通过学习这份报告来提高森林公安打击盗猎獐的工作水平。 獐,别名河麂、牙獐,与梅花鹿、麋鹿等都是属于鹿科,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严禁捕猎。“獐在我国原是一个广布种,从辽东半岛、华北平原、长江两岸到两广地区都有分布,但现在,只有舟山群岛、江苏沿海、江西鄱阳湖地有有分布。这都是文献上的介绍。”叶志军说,“事实上,据我们所知,现在也只有在舟山还有一定数量的獐存在,在其他地区的数量可以用极少来形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就是獐的现状,它的濒危等级为易危(V),这也是丁宏印保护野生獐的项目能被WWF选中的原因之一。这个项目的团队有15人,几乎都是外地来海洋学院读书的学生,他们到了舟山以后才知道了“獐”这种动物。獐在舟山,可谓是“明星动物”,无人不知,虽然在舟山,国家二级保护以上的动物多达30种。 因为目前,獐几乎是舟山的“特产”。虽然是“明星”,但真正见过獐的人却不多,特别是生活在城市中的人,因为獐敏感而机警,对人类的防备特别强。我第一次见到獐,正是在虞汉阳的养殖场里。獐看起来,就是印象中小鹿的形象。 “獐,无角,体重约15-20千克,体长约1米。四肢粗壮发达,肩高略低于臀高,尾甚短,背和体侧毛色沙黄,毛尖黑色 ,头顶灰褐至红褐色,颏、喉、嘴周围和腹毛白色,上犬齿发达,略弯,呈獠牙状。”这是一段文献中对獐的描述,即使在养殖场,像我这样的匆匆访客也不可能有机会观察地那么仔细。 虞汉阳说,那么多年,来过他的养殖场拍摄獐照片的记者、摄影师非常多,却几乎没有一张照片是令人满意的,因为獐实在是太机警太怕人了,即使是已经驯养的。“我们去喂食,都要在固定时间,穿固定服装,用固定声音去接近它们。”好在,我的同事技术高超,拍摄到了獐的清晰照片。 说话间,虞汉阳的老婆挑着两桶豆腐渣走进养殖场,这是喂养獐的一种辅料。 獐很平常。这是虞汉阳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对獐的印象,“没有准确统计,那个时候根本谈不上保护,就是一种平常的动物。” 舟山人哪会想到,在舟山如此平常的獐,却被江浙环太湖地区的民间视为宝贝。原因在于,那个地区的人们,把“獐宝”——取自幼獐胃中的奶结块,当作民间宝药,认为其具有滋补强身的作用,并且对小儿消化不良有一定的疗效。 上世纪70年代末,舟山开始有了猎杀獐的外地人——他们为利益驱使,那个年代,一斤獐宝的价格就达到了1000元以上。正因为如此,眼光独到的虞汉阳从1984年开始养殖獐。 一开始,虞汉阳的獐成活率很低,因为找不到合适的饲料,直到1986年,他请来了华师大的研究人员和他一起摸索獐的养殖技术,才让他闯出了一条路子。“可以说,我是舟山经营性养獐的第一人。”我想,虞汉阳还是谦虚了,他可以算得上全国经营性养獐的先行者。 “獐宝”给獐带来了灾难。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猎杀獐的行为变得非常疯狂。即使是在獐被列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的情况下。“根据《野生动物保护法》规定,偷猎一只或一只以上野生獐就可以刑事立案,4只以上就构成重大案件,8只以上构成特大案件。”叶志军工作的一部分就是与偷猎者打交道,而偷猎是在獐受到保护以后的概念,在以前,捕杀獐,只是一群人正当的谋生手段。 “以前正大光明地用猎枪和猎狗,现在则用铁夹子和索套捕獐,隐蔽性更强了。”叶志军说。他们捕杀幼獐,取走獐宝,去环太湖地区换钱。幸而舟山人喜食海鲜,民间用“大黄鱼膏”等物作为滋补品,否则,野生獐在舟山或许就像野生大黄鱼一样早已销声匿迹。 “取獐宝是一件‘杀鸡取卵’的事,要杀死幼獐才行,非常残忍。”直率的虞汉阳豪不讳言,“虽然近年来,我研发了活体取獐宝的技术,就是不用杀死幼獐即可取出獐宝,但其中过程更为残忍。现在,我自己是决不动手的。” 叶志军手上的调查报告称,1992年我国有野生獐20000只,1999年下降到10000只,90年代末舟山有野生獐6000只,现在仅剩下1500只。“这是科学调查方法得出来的结果,他们并不是一头头数出来的,而是通过獐的活动痕迹、范围用复杂的数学公式算出来的。估算并不一定准确。我相信,舟山的野生獐,远远要少于1500只。”虞汉阳说,保护野生獐已是一个亟待解决的课题。相比调查,我更相信虞汉阳的判断,毕竟他和这片土地上的獐,有着20多年的交情。有时候,民间经验完全值得信任。 只用了20年时间,獐就从“平常”走向“濒危”。 獐在舟山的分布很广,除了嵊泗列岛之外,在定海、普陀、岱山的43个主要岛屿都有分布,其中有半数都在定海。 采访中,丁宏印、虞汉阳和叶志军都不约而同地和我提到了适宜獐生存的环境:沿江湖两岸湿地、苔草地、芒草丛、芦苇地以及邻近低山、丘陵坡地的地方。 獐的减少,责任并不全在猎杀,环境改变的因素与猎杀等量齐观——人类与獐在争抢生存空间——赢家自然是人类。 “环境改变对獐的影响分为两种,无意识的和有意识的。”章飞军博士,研究湿地环境多年,是丁宏印的老师。 我们的生活在无意识中改变了獐的生存。“獐不喜欢林地,它们喜欢茅草从,而你看现在,山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林,哪有茅草丛?”虞汉阳说。 舟山居民在上世纪50-70年代经历过一个能源不足的过程,他们上山砍柴,年年砍尽薪炭林,这无意中给獐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生存空间,獐的数量大幅上升。而80年代开始,生活条件好了,民用煤不断增加,薪炭林受到保护,砍柴已成往事。现在,看上去郁郁葱葱、长满树木的山地,对獐来说,是绝境。 章飞军更痛心于人类有意识的开发带来的破坏。“舟山原本广袤的湿地正在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工厂企业,环境遭到破坏,城镇的拓展、道路的增多分割了地块,獐的生境的破坏是保护獐的头号大敌。” 高等学府中的专家学者和学生在保护环境的这方面总是会站在时代的最前沿,因为他们的目光会尽可能长远,也没有利益的冲突,可他们在现实社会中能发出的声音,总是会迅速地湮没在噪杂之中。但我喜欢他们的锐气。 人类总是很难判断环境改变的其中得失。“就好比某地有一块很平整的茅草地,是獐非常喜爱的环境,但人们看着不舒服,就把这里改造成了公园,看上去环境更美了,但是獐连同其他许多生物,就不得不退出这里。”丁宏印举的这个例子,有一种发人深省的意味。 现时,獐就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求生。好在,獐超强的游泳能力帮了大忙。这种别名河麂的小东西能能泅渡于数千米水域,从这个岛屿到那个岛屿。在舟山,他们通过这样的方式避免被猎杀、寻找合适的生境,同时还减小了因种群密度增加而引起的种内竞争。 或许,这就是舟山的獐一直能生存下去的秘诀。 既然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獐仅仅依靠游泳能力来保护自己是远远不够的,人才是獐的命运的主导者。 虞汉阳无意识地对獐进行了20多年的保护。表面上以营利为目的的养殖,却是对野生獐最有力的保护。虞汉阳说,现在一斤獐宝的价格大约在3000元左右,虽然还是很贵,但与70年代末每斤1000元的“天价”比起来,还是便宜了很多。如果没有养殖,那獐宝的价格将是不可想象的。 利润的减少,偷猎者自然会更多地考虑其中风险。“而且,獐宝一般都是销往环太湖地区,市场需求量是一定的,养殖的市场正在不断地挤压偷猎的市场。”虞汉阳说,他是一个彻底的獐保护者。 他虽然靠卖獐宝为生,但他却认为獐宝的实际价值值得商榷。给獐宝降温,是他常常做的一件事:“那个地区的人神化了獐宝的价值。放在以前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獐宝确实有很灵的作用,但现在人们的生活好了,吃的营养品滋补品多了,本身体质就好了,獐宝的作用就没有那么神了,人都已经补够了。就好比一杯水,在半杯的时候还能倒水进去,而满的时候就倒不进了。况且,獐宝的营养价值在理论上也一直没有定论。现在,人们多的是心理感觉。” 叶志军也在打击偷猎上下了大功夫。近年来,打击猎獐,追究偷猎者刑事责任的案件也常常见诸于报端。但叶志军也有烦恼,缺人,整个舟山只有17名森林公安,而举证偷猎也很难。“你就算看见一个人背着死獐下山,也不能知道这是偷猎还是在山上拣到的尸体。”#p#分页标题#e# “或许,我们能做的就是加强宣传的力度。”丁宏印的项目,其主要目的就是宣传獐的保护,章飞军也认为,“唤醒大众意识,而不仅仅是几个专家学者在工作,才是根本的解决之道,我们要让一个地方的高层意识到,环境的重要性。” 建立舟山獐保护区和救助站,是丁宏印、章飞军的一个愿望。他们同政府部门沟通过,可结果并不让他们满意。建立保护区需要牵扯的因素太多,比如团队、经费、地点、意义等等,专家学者的想法有时候难很付诸于现实。但他们表示,会一直努力。 獐,舟山的“明星”,但能牵动多少人的心呢? 摄影 首席记者 周建伟 鸣谢 林楠 先生 浙江海洋学院海洋环保协会 舟山市农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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